许的工作室按道理该是虾米类,但他傍上了大鱼。
所以,原则上来说,还是章郁云在养活他们。
他们分包的在案一系列设计基本完善,等着开案研讨会。彭朗把这个项目的所有零部件的外观、结构分析全拷给梁京看,让她自己先琢磨,不懂的地方列出来,等开案后,他们一一拆图分析时,他再具体教她。
这个工作日,梁京头一次加班了。
不知不觉到晚上十点,大厦有保安交班定时楼层巡岗。她才意识到很晚了,收拾干净工位关电脑准备下班的时候,手机微信进来一条提示,彭朗把她拉进了一个工作组群聊里。
群聊名是他们这个项目的缩写。
十来号人,里面各自是本人的名讳。
梁京只识得熟悉的名字许还业、彭朗,还有……章郁云。
彭朗一面是带徒弟的必要,想着研发进度跟进都在这个群里,平旭那头接洽的几位中层也在这里面,尤其章总日常在这里面闭麦“监视”。
一面礼多人不怪,油多不坏菜。大佬关照过的人,多上点心总不会错。得让大佬看到,喏,你的人我们又在carry啊。
机缘也好,巧合也罢。
一日的忙活,全然没松散掉梁京心里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。
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空落落四周暗灯了的格子间中央,对着群员里“章郁云”的名字出神,
他的头像看不出来是什么,很糊,如果梁京没有看错,应该是幅壁画的局部。
赭红色的笔触,深林……好像是……鹿。
思维发散间,梁京拇指已经不小心点了那个添加到通讯录!
页面跳出发送申请好友的验证备注栏:
是群聊“LENSGLCAMG0526”的梁京
活了二十二年的梁京头一次有这种昏头转向,心如过山车般地浮浮沉沉。
她俨然就是他头像模糊画里那只深林迷鹿。
也像他口里讥讽彭朗的那只非洲疣猪。
冷静与热情交锋,她还是没有歇息那蓬勃的念头,于是,暗自抿了抿干干的嘴唇,屏气凝神般地点了那绿色的“发送”按钮。
……
时间仿佛没了空气那般窒息难熬。
手机界面上,久久没有回应,如果屏幕能照清她的脸,那是一水地红。
梁京后悔了,后悔这个笨拙的行径。
如果这个申请添加好友可以如同发送信息那样及时撤销,她即刻就做。
因为她脑补出章某人那张冷酷扑克脸,没准会朝她挑挑眉:我有加你的必要?
心潮上那澎湃的千军万马瞬时败了北,梁京一口气没停歇地下楼、从地库电梯口跑到车位处、再即刻归家的夜路者,惶惶驱车回去。
到家已经过了十一点,奶奶和陈妈还没睡,等着她。
正如外面夜幕上的晚星一般殷勤。
这让梁京很懊淘,不是跟你们说过嘛,会晚回来,不必等我。
Elaine如今视力昏花了不少,但仍旧有每晚夜读的习惯,她说读到好戏词了,睡不着,正好等你。
陈妈拆穿这位老小姐,“圆圆一说加班,你奶奶不放心你,都念叨好几回打你电话了,又熬住了。煮了夜宵,等你呢!”
梁京鲜少有受挫的情绪,从前那么难受的日日夜夜,她也不曾有过挫败感,今天只是简单一桩小事情,她很难承认,她挫败极了。
心上丝丝作痛感。
尤其是看到Elaine这样夜不就寝地等她,她好难过,即刻生出了些背叛意味。
她不敢把这种朦朦胧胧的错觉告诉奶奶,一是怕奶奶会动怒,因为那人绝不该是梁京该想的人;二是怕她担心、伤神,圆圆又反复起来了。
她几乎下意识地搁下手里的包,无声无息地偎进奶奶的怀里去。老太太被她这样久违的娇气弄得手足无措,落地灯的光圈下,温和地回抱圆圆,“挫折是难免的,生活哪能没难处,人生本来就是逆旅啊,我们圆圆背过这样的诗文的呀。”
奶奶住不惯高楼公寓房,她们在江北的房子也是买在一楼。回来赁的这套房子,是淮安找的,房子、装潢家具都很考究。地段闹中取静,但不缺人气。
崇德巷那里的房子,自从圆圆开始精神露端疑,她们就再没回去过,祖孙俩也默契不提这事。
奶奶固执地认为那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,冲撞了圆圆才会这般。
如今快满二十五年期了,届时,奶奶知会淮安,一切承租手续终止,房子重交回市房管局,此事就此翻篇。
*
她依稀还记得崇德巷那处的乌漆两开门,铜环上附着绿锈。
轻轻洞开它:
斑驳的雕梁上结着蛛丝网,红罗帐里有人在温声说着话,
在喊她的名字,有人抑或是风,罗帐涌起微微的浪。
她那年十七岁,同她一齐读书上下学堂的宗亲平辈椿和,不知怎地向老太太提起亲来,说要聘椅桐。
为这事,慕筠笙发了好大一通脾气。
这事不了了之,不成想半个月后老太太作主,要把椅桐许给娘家一门亲。
她换了金陵的衣裳,拿着二叔交给庆元办事的对牌钥匙。城里宵禁,她出不去了,罢了才溜回了这里。
外面风雪按住了城,慕筠笙一身雀裘斗篷,雪染白了发,他出门办事才拢家,就听闻了这起子事。
待嫁的姑娘逃出了家门。
眼下,庆元和金陵都跪在明间里,等着二爷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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