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动的白炽灯光线，穿着蓝色护士服和白大褂的人影。
荆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沉在水中，睁眼看到的东西也都像是泡在水里一样，模糊而摇晃。
耳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，听不清说了什么，但是好像带了哭腔。
是周弋吗。
......还是赵桐。
周弋不会哭的，周弋那么坚强一小孩儿。
荆呈想着，阖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他做梦了。
梦里依旧是那个天井，人很多，很热闹，他盖上紫猫面具，缓慢穿梭人群，挑着嘴角朝角落里那个抱着小花灯站在一边的少年走过去。
想要逗一逗小朋友。
还没靠近，却被人狠狠撞开。
荆呈低头，透过面具，看到一双红色长靴。
再往上，是一身古代的武衣。
他抬眼，那人脸上也有一副面具，青面獠牙，不知何怪。
“你逃不掉的。”对方说，以一种怪异而熟悉的腔调。
荆呈张了张口，没能说出话，对方却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个什么东西，直直地朝他的腹部刺了过来。
是把匕首，划破衣料，直入血肉。
疼痛感伴随着鲜血一块儿涌出来，过于深刻，荆呈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了。
他大口喘息着醒过来，第一眼看到的是对面雪白墙壁上挂着的啄木鸟钟摆。
“荆...老大，老大。”有人轻轻推他。
荆呈吃力地转过脸，看到周弋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正在看他。
“周弋......？”荆呈一说话就觉得嗓子里干得慌，“想喝水。”
“啊，喝水，喝水。”周弋回神过来，手忙脚乱地给他倒了杯水。
“我睡多久了？”荆呈吞着水，问道。
“差不多一天。”周弋抽了张纸递给他，“昨晚刚做的手术，医生说没事了，要你再躺几天。”
“老大...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，怎么突然就...是谁？”周弋手指紧紧抓着病床边缘的不锈钢床栏，眉头拧成一道。
荆呈喝完水，看到他这个样子，忍不住笑了起来，把空杯子放到他手里：“没谁。”
“没谁还能是你自己捅的你自己？”周弋眉头拧得更深了，“和我都不能说实话吗，你这样警方怎么调查？”
“你报警了？”荆呈一听就要坐起来，慌忙中不小心扯到了伤口，疼得他忍不住喊了一声。
“你别动！”周弋把他按下去，“出这事儿能不报警么，关键是你一直昏睡着，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，警察也没有头绪。”
荆呈莫名松了口气，一抬眼却看到周弋肿得跟核桃似的两个眼睛：“你一直守在这儿啊？”
“没事，过会儿爽姐会过来替我的班。”周弋说完，又看着他，“你还没回答我。”
荆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，使不上什么劲，但是抓得很紧：“梁爽他们不知道吧？”
“警察说初步判定为失误伤人，他们信了。”周弋看了他一眼，“...但是我不信。”
“......王闯回来了没？”荆呈又问。
“......还没。”
荆呈骂了一句，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摸火机和烟，却发现自己穿的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。
“这孙子是不是真进什么组织了，那智商都不够被人骗一顿的，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出去。”
他把脑袋往后一靠，长长地叹口气。
“我会打电话问问他，你人还住着院就别操心了。”周弋起身，想起什么似的又把床头柜上放着的烟盒和火机拿起来，在荆呈眼前晃了一下，“医生说了这段时间少抽烟，我先替你保管了。”
荆呈眼睛一亮：“还我吧周弋。”
周弋摇摇头，拿着东西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。
荆呈：“......”
周弋拿着烟一直走到了医院急诊中心的大门口，在那等着过来的梁爽。
这会儿太阳还挺大的，晒在人身上很舒服。
周弋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盒，突然就有了想要抽烟的冲动。
于是他也真的就那么做了。
烦闷，急躁，甚至还有些愤怒。
所有的情绪都混乱不堪地杂糅在从他眼前飘出来的一个个烟圈里。
刚荆呈睁眼醒过来的时候，周弋不安了一整个晚上的心才勉强落回原地。
但是荆呈明显不想让人知道和介入这事的神情，以及回想到昨晚他那样捂着伤口还不断流血脸色苍白的样子，周弋毫无办法。
毫无办法不让自己再次慌乱起来。
荆呈对他来说是债主，是老大，是...朋友。
是他认为已经属于很重要范畴的朋友。
周弋不能以平静客观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情。
梁爽提着饭盒过来的时候，周弋差不多已经把烟盒里剩下的烟都抽完了。
“小可爱你...怎么也开始抽烟了。”梁爽叹口气。
“我烟龄可能比你还长。”周弋笑了一下，“老大在二楼的309室，楼梯左拐第二间，找不到就问护士前台。”
“姐没那么笨。”梁爽拍拍他的肩膀，“你不进去了吗？”
“不去了，回家补觉去，晚上我再过来。”周弋把火机放进兜里。
“晚上赵桐会过来的。”梁爽眨眨眼睛，“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时机，你就不用来了。”
周弋愣了半秒，轻声道：“好。”
荆呈住的医院离小区有点远，昨晚上火急火燎地叫救护车，也没研究一下具体大概多少路程。
还有路线。
周弋叹口气，觉得很累，破例打了个车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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