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一眨眼,本立在面前的两尊稻草人消失不见。
风长晴倏然而惊,慌忙左右探看,侧脸正正对上稻草人无口无鼻无眼的面孔,便连稻草人身上灰褐深浅各有不同的草梗,亦分毫毕现。
下一刻他便被不明力量掀开,整个人腾空而出,重重摔落在地。
赶尸匠捂着脖子咳嗽两声,缓过气来后说道:“浪子回头金不换,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但如若你仍旧执迷不悟,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。”
风长晴翻身而起,呲牙低吼:“哼哼,若是别人也就罢了。白辛升,你出道以来拿人钱财替人灭族之数恐怕不在十指以下,如此前辈行径可真是如雷贯耳!数年前传言,你被同出一师门下的师兄弟约面斗法,后来再无消息,原以为你已经兵解身死,哪想今日相见身边竟还多出两只阴神?待我猜猜,那莫不是你同门的两位师兄师弟?哈哈哈,你也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赶尸匠面色顿沉,未等他再有言语动作,风长晴懒驴打滚翻至窗口,纵身跳下。赶尸匠飞快跑至窗口探看,早已没了踪影。
吴镇女宅中。
吴青娣手持令旗盘坐于地,眼帘下眼珠快速转动,片刻长吁一口气,二度睁眼。她身后摆放神像的木柜接连发出噼啪脆响,原先寄放在柜中大大小小的泥娃娃,此刻半数炸裂开,大大小小的残骸铺了一柜子,落了一地。
吴青娣回身探看身后狼藉,贝齿自红唇上狠狠一咬,白净面容上的神色带有说不出的阴森。
“啊!该死!”
她将令旗扔到脚下,翻手便把神像前交叠作塔状的奉酒杯子扫落,任由拇指大小的白玉瓷杯噼里啪啦砸个粉碎,如远山般浓淡得宜的黛眉此刻已不见雅致,尽染霜寒以及煞气。她目光四下一扫,嘴角忽而高高吊起,面露志得意满,紧盯神台神像,转而抽出神台座下供奉的小匕首,往自己五指指腹割去。
就当刀锋即将划破肌肤,她动作蓦地顿住,侧耳凝神。
深秋冷风卷动门窗,发出细微碰撞。
悬挂檐下石头风铃悠悠转动,不时相互敲击。
庭院外两株桂花轻颤,抖落一朵朵细小馨香的花蕊,沁入泥土。
但她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,又仔细听了听。
这个时辰,屋外黄泥路上早已无人。
食惯了腐肉的看家犬都懒洋洋窝在窝中,守护十数年来无人胆敢夜闯的小镇。
寒蝉鸣泣,秋叶坠落,夜枭嚎叫。
啊,对了。今日的夜枭,是不是有些过于喧嚣了?
不需要缘由,窗外漆黑夜色黑洞洞的,生生作了一盆冷水,浇在先前因白辛升强取小鬼之举而燃起的愤怒上,叫吴青娣的心沉了下来。她驻步片刻,还是返身自房内摸来油灯与燧石,将火光燃上,紧绷的神色方才稍缓。
说也好笑,作为通晓阴阳的方术士,吴青娣却仍惧怕黑暗。
这非是小女儿家之态,而是源于十五年前……十四又七个月前,那一场恐怖梦魇。
吴青娣瑟缩一下,提着灯一一将门窗关上、下栓,一旁还要自语:“嘶……入秋了,得加件长衣才是。”
略微定了定神,她方把游离的思绪集中到复仇之上。
左右那叫风长晴的苗人在她手上,另外一个苗人以及白辛升找不出解决方法不会轻易离开。先前不过是她轻敌,若要以为她只有养小鬼一种手段,她定要叫这两人死的很难看。不不,白辛升是必须要死的,那苗人小哥皮相长得好又年轻,也留下和风长晴做个对。
窗户关到一半,她忽又惊觉有什么不对。
那苗人小哥与白辛升话至半途,怎的方才并没有见他身影?
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,吴青娣便知不好。
但是为时已晚!
一道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院墙墙头直冲而来,吴青娣甚至未能看清究竟是何物,咽喉便被一口咬住!尖锐獠牙刺破皮肉,深深扎入喉管,毒液自毒囊注入其中,火燎般的疼痛便自喉中升起。
下一刻,吴青娣全身升腾起白烟,一声类似泡沫破碎的细微声响后,她化作黄符纸剪裁出的纸人。油灯咣当落地,火焰随灯油晕开,将缓缓飘落的纸人点燃,同时也照亮自半空落下的偷袭者。
房门后转出一道倩影,吴青娣手握油灯,冷眼望着盘在地上的白蟒。
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你。”她冷笑,“出来吧,你以为单凭这么一条畜生就能杀死我不成?”
无人应声,反倒是白蟒不满吐信。
它支起半身四处张望,不见任何应要搜寻之物,便有些恼怒,一双澄黄竖眸盯着吴青娣,舒展身躯缓缓游曳。
偌大一头尖头长虫,原本该是可怖之物,吴青娣半点不怵,端身赤足迎去。
也是,作为吴镇二巨头之一,素来只有她吓别人,哪里有别人吓她?
吴青娣脚步轻迈,稀薄却不透明的雾气再度漫出,逐渐充盈整间房屋,掩藏她的身影。
白蟒嘶嘶吐着蛇信,扭动身躯接近吴青娣。许是诧异这个雌性为何不慌不忙,它因此而绕着吴青娣转了两圈,左右观察这家伙是否背生双翼、头长犄角,或者有一身坚硬鳞片能崩掉它美丽的獠牙。
观察的结果是,这分明就只是个皮肉细嫩没有爪牙的女人,身上还有股干净的气息,闻着就感觉容易欺负。于是它散漫身姿倏变,躬身弹出,舀身圈住吴青娣脖子张口欲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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