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堂心里才一转弯,又着了这贼猫的道了。
展昭唇畔含笑,仿佛在说:这可不是展某诓你白爷。
“你这猫……”白玉堂这话起了个头,到底没寻着个词定论。
他早知展昭的忠厚老实与“老好人”、“泥菩萨”都搭不上边,肚子里攒了十成十的黑墨,叫谁往里头一滚都乌漆墨黑着了他的道。旁人只道南侠好说话、好脾气、好武艺又好行善,瞧着好欺;可展昭年少成名、闯荡江湖多年、又以草莽白身平步青云,如何会是好欺之辈。只是白玉堂偏生乐此不彼,隔三差五就要拿展昭取乐,他管这叫耗子逗猫、天经地义。
展昭且不理会白玉堂,径自饮了一口酒,甘甜浓厚,鼻尖还缠绕着槐花花香,“十年的金陵春?”
“自然。”白玉堂道。
“果真不便宜。”展昭取笑道。金陵春本就是江宁好酒,这十年佳酿也就财大气粗的白玉堂随随便便就拎一坛,还敢往别人头上砸,生怕这么来回折腾叫一坛醇醪喂了这城外的槐树。
“白爷请的酒怎么能便宜。”白玉堂轻嗤,家财万贯的白五爷可丢不起这个脸。
“展某以为白兄钟情梨花白与女贞陈绍,还道今日送别能尝一回十年酿的,展某囊中羞涩比不的白兄,至今未能畅饮一坛,可惜、可惜。”展昭假意惋惜。
白玉堂眉毛一掀,“进了江宁府不喝金陵春,倒是惦念起白爷的酒,猫儿你好本事。”他心念一转又哂道,“可猫大人却不知白爷今日这酒万中无一,比十年八年的梨花白、女贞陈绍还多几分妙不可言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展昭明知白玉堂话里藏了坑,还是顺着问了下去。
“这要多亏猫大人一手绝技,给这十年酿的金陵春添了料,寻常人啊……”白玉堂指了指那酒坛里上下翻转的花瓣,又竖起食指摇了摇,口吻多是戏谑之意,“想不着。”这话自然是睁眼瞎说,一片花瓣哪儿能变了十年陈酿的味贰,不过在这槐树下,槐花清香萦绕于鼻罢了。
展昭闻言竟是温温一笑,坦然应下,“白兄所言有理,这坛金陵春确是万中无一了。展某锦上添花,白兄可要算上一笔?既是万中无一,来……”
“展小猫。”白玉堂忽的翻身上了马,也打断了展昭。
展昭只得拎着酒和粽子侧过头。
“……”二人对视忽的无言。
展昭笑了笑,“酒尽宴散,白兄此去却要万事小心。”
“打住,爷还当离了陷空岛,便没了大嫂那般唠叨的人了。”白玉堂笑了一句,“酒作送客用,你这官家猫老老实实奉旨办公去罢,左右不得清闲又捞不到好处,还想喝白爷的好酒?”他提了马缰绳,白马也顺着他的心意调转了头,“来日你若真得了空,白爷扫榻相迎,定是备了你这馋猫要的佳酿。”
他一甩缰绳,“驾——”
白马犹若利箭脱弦,先一步向南疾驰而去,展昭拎着酒坛,无奈笑看那白玉堂来去如风,这天下再没有比他更潇洒不羁、浪荡纵意之人了,无怪乎白兄自认傲笑江湖、风流天下独一人。
展昭将酒一口饮尽,酒坛子搁在槐树下,正要翻身上马,又听风里传来一声轻快地高喝:“猫儿。”
展昭回首,那洒脱恣意的白衣人竟是远远地勒住了马,借一身浑厚内力与他传话。
“你可知道一种酒?”
“既要考校展某,白兄单说无妨。”展昭朗声应答。
“白爷想起婺州有一佳酿天下独一无二,”白玉堂笑说,尽管二人隔得远,仿佛也能见那人俊秀华美的面容上笑意灼然、可堪日月,“且邀你来日一尝。”
“敢问此酒以何作酿?”展昭闻言亦笑。
白玉堂背着身摆了摆手,快马而去,青丝轻扬、身影潇洒。
“婺州城南漫山桃……”
那声音去的极远,展昭未能听清再多,也不知白玉堂还说了些什么。他也不甚在意,总归这未曾耳闻的婺州佳酿还是有幸尝一回,便到那时展昭不问,白玉堂也会得意卖弄一番。不过……
“叫白兄平白勾起了肚里的馋虫,当真是临走也不忘捉弄人。”
展昭轻笑一声拎着粽子和剑快马往东北扬州扬尘而去。
二人俱是江湖儿郎,不拘俗礼,自是各走一方,可谓是金陵好酒送佳客,酒尽宴散人不忧,天涯海角缘未尽,且待来日再聚首。
蹄声笃笃,白玉堂一路南下。
二人同行便是快马加鞭,总归慢了些脚程,又顾忌接连几日都日夜赶路亏损了身子,少不得走走停停的时候。可一人时便顾不得这些,白玉堂不过六日便从江宁府赶到了婺州城。他那照夜玉狮子真是日行千里的马中极品,狂奔六日依旧精神抖擞。
五月十一,芒种前夕,婺州城尚未入梅,天色清朗、艳阳高照,日光在策马而来的白玉堂身上勾出了金边,衬得他越发英姿勃勃。
“驾——”白玉堂的目光扫过婺州城门口懒洋洋坐着打哈欠的守卫,也不停歇,犹如西风狂卷,直杀入城。
“哎你——城内不能骑……”
白玉堂将那有意相拦的城门守卫甩在身后,倒没有骑着快马往城内主街去,而是一进城便左拐入少有人烟的小巷。他闪电般穿过相互倚靠的静谧大宅,在婺州城最北边靠近东城墙、挂着“白府”匾额的宅子前勒住了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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