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堂略过这番心思,白家虽说富甲天下到底只是行商之人,百年前也只是平头百姓,说是藏有什么秘宝白玉堂却是不信;如今头绪皆无,他平白瞎想只会掐了牛角尖,倒不如回府再探知一二。
白玉堂既定了主意,便捡起扎进地里的那长刀的,等那仵作与白福前来后交代一二就打道回府。
犯想间,白玉堂只听山间马蹄笃笃,白福竟是纵马而来。这白园距白府便是骑快马也得要些时辰,更别说先头那年轻汉子是步行前去白府,这一来一回,腿脚功夫再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喊来白福。
白玉堂一挑眉,见白福一入白园便与白玉堂请罪,便知白福早料到他心头怒气没处撒,早早备好族谱,与他一前一后离了白府赶来白园。
“你来得倒是时候。”白玉堂不冷不热道。
这话不好接,一瞧便知白玉堂正是气头上,不过祖坟一事尚不可胡闹脾性,这才压了火气。
白玉堂眯着眼,“此事嫂子不知?”这话非是疑问,否则沈嫮无论如何也该出来主事,说到底,沈嫮才是白家的主子。
“白园遭掘乃是三月廿八,四月初十才点清白园遗骨怀疑少一具先人遗骨,白福十一自陷空回府才得知此事,因祖坟被掘大少夫人连着数日心神不宁,心想少爷即日回府,这才擅作主张。”白福心知白玉堂并非问罪于他,也非是要他说些讨罪求饶的废话,只将前后之事一一解释。
“……”白玉堂扫了一眼一旁白锦堂被掘开的坟墓,瞧出了白福话中之意,“嫂子可有问起……”
白福真正怕的是被盗走的正是白锦堂的尸骨,沈嫮对白锦堂情深意重,猛然得知此事恐是发疯发狂。
“白福未有详说。”白福答道。
白玉堂久久未语,单手扶上白锦堂的棺木,好似在透过这具白骨回忆当年亲兄的风姿,但模样在九年的光景里终究模糊成一个远远的声影。他微垂的面容丝毫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。
“嫂子近日精神如何?”白玉堂忽而问道。
“……自三月末起连服了半月的安神汤,如今虽断了汤药,却听大少夫人的丫鬟提起大少夫人时常起夜,一坐就是半宿。”白福迟疑片刻,便轻声作答。
他身为白府管事不该知晓内院之事,可如今白府能主事的不过几人,白玉堂常年不归,少爷既要问话,他就得有问必答。
“若非云瑞少爷整日爱缠着大少夫人,只怕大少夫人日日都坐在佛堂里。”沈嫮不来这白园,却非是不念此事。
白玉堂眉梢不动,恍惚忆起多年前的旧事,眼底却有几分了然。
他嫂子不信佛,可她日日念佛。
“事急从权,不必领罚了。”白玉堂收了怒容。
倘使白福真叫此事惊扰了沈嫮的安宁,他这会儿定是一刀下去。
白福未应,心中另有计较,虽说大少夫人因大少爷溘然长逝那日起便精神不济,最是听不得见不得大少爷相关之事,他这番作为却是逾越,合该领罚。
“你今后几日留于此,安排将这五十四位先人生平、卒年从族谱中一一录下,待仵作请来验查之后,瞧瞧能否寻出是何人遗骸被盗。”白玉堂无意再谈,提了刀便要打道回府。
“少爷,那仵作……?”白福心有存疑,这是要将白家祖坟一事公之于众不成?
“莫非你还能请出婺州城内第二位识骨之人?”白玉堂冷言道。
“是白福多言。”白福这便知晓白玉堂是要将被盗走的尸骨寻回,“不过上月初就传出田知州病了的消息,只怕如今官府内无人做主。”
“病了?”白玉堂转过身,“上月初病到今日且未痊愈?莫不是得的绝症?”
“听闻是邪风入体,几贴药下去非但不见好,反而古怪地瘫了。”白福想了想说。
白玉堂稍稍眯起眼,“有趣。”他冷飕飕地说着,提刀下了山。
那一大拨人出入婺州境内,打探他白家祖坟所在,又带着锄头铁锹等物,不可能毫无痕迹,城内百姓是否注意不说,那城门口的守卫总归瞧见一二。然而他且才要去官府查查问问三月末何人入了婺州城,这田知州就主不了事了。
落日偏西,金光照在他的白衣上,不见暖意,反而衬得他整个人都似刀光凌冽。
这会儿白玉堂不急着赶路,他心头郁气未散,自是不便快快回府,免得叫嫂子沈嫮看出端倪。白玉堂沿着山间小道信步而行,南山东侧正是那桃山。白乐天有诗言: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,如今过了端午,这婺州城南的桃山上桃花竟是尚未落尽,假使从山底往上看,桃色纷飞一片粉白,确有几分仙山缥缈。
可白玉堂瞧得不是那桃山上尚未全然凋落的桃花,而是从山底下提着篮子沿着山道缓步上山的一纵列女子。
桃山之上宗布庙,多得是上香拜仙求仙缘的寻常人家,可任户寻常人家也没有太阳西下的时候上山的,这回头天一黑,林中寂静,可说不准是安是危。
白玉堂位于高处往下眺望,自是将一切尽收眼底。
十五个女子,高矮胖瘦俱全,梳了发髻应是已然嫁作妇人,手中提的都是篮子仔细瞧瞧仿佛是笨重的食盒,不似求神拜仙倒似送饭伙计。
白玉堂转身正欲转身往小城门去,却忽的停了脚步,盯着最后那妇人蹙起眉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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