骑马领头之人是谁,自然是白玉堂。
他从渝州街巷过,对两道旁的争执不下充耳不闻,目光懒洋洋地扫过街边的茶楼,正好与楼内穿着白衣的年轻人冷不丁地对了一眼。底下的江湖人纷纷随白玉堂视线望去,便仿佛见一个容貌俊朗温润的年轻人冷着面容、啪的关上了窗,虽未得见全貌,便有人知那定是“锦毛鼠白玉堂”了。可仍是有人不服,说那才是南侠展昭。
两两三三的江湖人又开始这头说在开封见鼠猫交情极好、同进同出;那头又说鼠猫势不两立,早前不过是面子情,如今早就闹翻了,可真是处处争论不休。
而这嘈杂争吵声里,这台端庄华丽、金雕木刻,一看就是重金打造的八抬花轿从云府出发,直往璧山县重山中的唐家堡去了。
这可真是一桩古怪之极、毫无章法可循的婚事。众人皆思忖,迎亲队伍从云家出的门,大约是为明新郎非是入赘唐门之意,可这拜堂成礼总是得在唐家堡;待礼成之后,再将唐门小娘子以花轿接回云府,正合上夜里云府游云宴启。如此说来……唐家堡这是要揭开往日神秘面纱,就此面世不成?!
一时围观江湖人俱是人心浮动。
无论有无收到请柬,哪个江湖人不想一见神秘数百年的唐家堡?
众人自然也跟上了敲敲打打、热火朝天的迎亲队伍,使得这条队伍越往前走,队伍所跟着的人越多,浩浩荡荡一条长龙,盛况空前。人群之间摩肩擦踵,双目无声交汇,各带着意味不同的笑意,两两站起一起的人还未必认得一旁兄台何人;纵目斯旺,鱼龙混杂,巴蜀之地各门各派的,天南地北外来的,什么英雄豪杰、江湖草莽、下九流混子、商客骚人、平头百姓都有……相互之间还能偶尔扫见一些晦涩难辨的古怪神态。一行人一路上重山、过迷障、入丛林、踏湖桥,轻而易举地进了白日青天之下这竹林与石壁重重包围中的唐门,得见庐山真面目。
四月初八唐门游宴上起火、差点烧秃了唐家堡的事,已然犹如一阵风,在渝州城转了数日,可这些江湖人进了唐家堡却大为吃惊。
无他,唐家堡虽不复神秘,竟仍是竹林密绕、随风摇曳,丝毫不见狼狈光景!
临近晌午,堡垒城门挂满了红绸与红灯笼,往里先是小城镇、市集一般扎堆的竹屋,不见喧哗,十分肃静,交错繁杂的竹林小道上唐门弟子皆穿蓝衣、来来往往,俨然有序。重重竹林里更有数只黑白相间的怪熊,正抱着竹叶瞎啃,宁静平和,对这一大拨陌生外客也不为所动。
怎会如此?!
初来乍到的江湖人本就为此番顺遂入唐门而不可思议,到了这时更是倍感疑惑。更有数人为这唐家堡的堡垒处处巧夺天工赞叹不已,心道自己莫不是被流言蜚语所骗?而唐门游宴上的旧客却是各个难言震惊之色。这才短短十天,这唐家堡怎就恢复了往日模样,那日大火通天、竹林炸响,难道都是他们的噩梦一场?不,绝无可能!
他们未得出一个论断,人已经被推推挤挤着向前。
一行人随着迎亲队伍大张旗鼓、光明正大地入了唐家堡的外堡,便分了两路。
八抬大轿从小路往唐家堡内堡前去,而领头的白玉堂却下马顺竹林小道走向唐家堡外堡的大厅,众宾客自是没有随花轿往内堡去的道理,只得与新郎一道。大厅同是张灯结彩、花团锦簇,处处红绸、红烛,双喜剪纸贴门窗,格外晃眼,将这肃穆神秘、又冰冰冷冷的唐家堡外堡也变得喜气热闹起来。
大厅前站着一人,身着窄袖深衣,仍是戴着苍白的诡异面具,正是唐门的唐无影。
二人双目交汇,却是无言。
不比寻常人家迎亲作催妆诗,二人迎面相对,先是拱手抱拳一礼。
这架势……众人心里均想:莫不是跟唐门结亲还得新郎和大舅子先比划两招?众人且要看这位唐门老门主的养子该是如何应对时,就听炮仗响了一路,把人炸得一懵。这花轿竟是远远从唐家堡内堡的小道抬了过来。
“新娘子来了!”
“这么快?”
来客无不愕然,暗道这唐门果真是急着嫁小娘子,也太不矜持了些!
想是这么想,众人还是或多或少地探着头去望,更有好事之人你推我搡,想钻到前头去细瞧。本就人挤人站在一块儿,这一推,可就有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被挤到花轿前,不留神就与花轿猛然一撞,一脑袋伸进花轿帘子里去了。
女侠客一抬头,见面前是个头戴龙凤呈祥红盖头、穿着绛红罗裙嫁衣的姑娘稳稳端坐,闹了这么一场意外,倒仍是一动不动,处惊不变的好脾性。她忍不住细瞧,瘦削的小娘子霞帔在肩,也是一身蜀锦绣金线,一看就知与新郎那身衣衫是配了对了,可谓是美轮美奂;上不见容颜,下不见绣鞋,双手藏于大袖内,好似垂着头、微微弓着上身,许是因为头戴钿钗冠子,在狭窄又昏暗的八抬大轿里,这坐着的姑娘即便微微弓着背还是显得挺高。轿夫匆忙停轿,将那撞轿的姑娘拉开,外头的人只能隐隐瞧见里头那一身绛红的新嫁娘。
年轻的女侠客好似有些不好意思,连连告罪,缩回了人群。众人只顾着瞧唐门新娘,便善意哄笑了两声,放过了这闹了意外的姑娘,更无人瞧见她垂下双手时手势突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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