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掌柜的——”
展昭瞧了一眼,心下好笑,顺手接过白马缰绳。
便在这时,一阵脚步声响起,俩大胡子的视线又从白玉堂身上越过,转出门外,见茶楼里走出七八个汉子。
为首的是个富态商客,穿着算不上精细,也不知是否往年养尊处优还是患了病,那蜡黄的面色比起刚抵达长安城的展昭更添几分风尘仆仆,在这秋日长风里竟是满额虚汗。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精壮大汉,身佩朴刀,神色冷肃。约莫是这商客雇来的护院打手,又或是押镖的绿林好汉,也是个出门在外的警惕人,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落在商客周身,瞧着是要把这商客性命盯牢了,生怕出点意外。就连展昭略一抬眉,他凌厉的目光就像毒箭转了过来,面色虽仍是冷峻不变,眼神却萃了毒一般。
展昭不以为意,只引着两匹马让出道来。
可这一让,那七八个汉子竟是将目光投到两匹神驹上,数人眼睛一亮。展昭那枣骝色的大马且不说,白玉堂的照夜玉狮子,通体雪白,一根杂毛也无,乃是马中极品,将这一排的西域宝马都映衬得黯然失色了,再不识货的人也瞧得出神驹不凡,更别说这七八个汉子就是那一排西域宝马的主子。
“这马是你的?”许是见展昭斯斯文文,一汉子搭话了,口吻不甚客气。
展昭略略侧了一眼那不言不语、微虚着眼的富商,心头一动,摇首温谨道:“非是,友人宝驹。”
那汉子好似还想说什么,被领头商客身旁得大汉冷视了一眼,闭了嘴。
一行人牵了马,那一身膘的富态商客先艰难地爬上了马,那神态比登山还苦些,看得旁人都为他着急、捏一把汗。等他千辛万苦地踏着马镫,翻身上了马,茶楼里突然冲出个人,正面撞上了上马的商客。
“抢劫啊!”一声惊愕地高喝震得木楼仿佛一颤。
茶楼里冲出的人个头不高,瘦巴巴的,可力气却不小,自己向后倒去不说,竟是连人带马也撞得一个趔趄。
只见大马发出一声长嘶,商客猝不及防地从另一头滚下了马。尚弄不清他是被撞下去的还是被马甩下去的,刀已经锵声出鞘,在日光下晃眼一过,那紧随商客身旁的精壮大汉已经欺身踹翻那不速之客,提刀正手砍去,目光阴狠无情,仿佛要一刀取了此人性命。
又是锵的震耳一声响。
朴刀侧开,精壮大汉的眼神猛然打过转来,同时小石子落地的声音被商客“哎呦哎呦”的痛叫盖了去。其他几个汉子也回过神来,张嘴就骂骂咧咧起来。
这变故引得街道四周的人瞩目,连酒铺里打酒的两个大胡子还有白玉堂爷侧头望来。
展昭从那歪着身子使劲儿爬起的商客身上转悠了一圈,对上那精壮大汉的视线,微微一笑,慢条斯理道:“壮士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”
大汉的目光从展昭牵马提剑的手扫至脚下,挪了不足半寸,踢了一颗石子。
是个跑江湖的熟手。
他冷冰冰地笑了一声作为答复,虽是嚣张,却无意惹事,转而垂头去瞧茶楼里冲出来的男人。这男人瞧着该有三十多岁,果真是瘦得一把骨头,双颊凹陷,头发乱糟糟地,皮肤黑黄黑黄,一股穷酸相,乍一眼还当是个乞丐。再看他面色,被人差点一刀削了脑子,却浑然无惧,嘴角还挂着古怪的笑容,呵呵哈哈地笑着,疯疯癫癫、痴痴傻傻的。
可正是这样一个人,竟是被茶楼里冲出来的另一个小老头,仿佛也是个商贾,结结巴巴、又快又急地指骂道:“快!快拦住他!他他——他抢劫!”
精壮大汉冰冷冷斜了小老头一眼,压根没有理会,只一脚将那男人踹至一边。
瘦巴巴的男人在地上打了个滚,在石阶上一磕,转头就滚到展昭身侧。
展昭抬手帮扶了一把,将人拉了起来,温声道:“你可无碍?”
本被精壮大汉吓得退步的小老头,这会儿已经三步并两步踏上前。他一把拽过男人,眉毛倒立,张口就凶悍道:“快将我那宝玉还来!”那嗓子里仿佛含着一口痰,用的虽是官话,但口音一听便知是京兆府关中之人。
“不做了,”男人好似没听懂小老头的话,还疯颠颠地摆手,“不卖了!我不卖了!”紧接着又神神叨叨、怪里怪气地说了好几句胡语。
展昭便侧头望去,他虽行走江湖多年,各地方言都能连猜带蒙通晓一二,可这胡语却是一窍不通。这疯汉瞧模样是个汉人,倒是对胡语很是熟稔;还有那倒地哼哧的可怜商客瞪大了眼睛,死死盯着那疯汉瞧,半晌没记得该先爬起身来。
至于小老头,他不知能否听懂那几句胡语,还是因那两句汉话发怒,嚷嚷道:“脱手什么,快将我的宝玉还来,什么人啊,晦气!”
男人仍是嘻嘻疯笑,口齿倒是清楚,仿佛不是关中本乡人:“不卖了,这营生不做了!”说着,他便要扭头走,脚步晃晃悠悠,也不怕摔了,竟是两步绕到展昭身后去了。小老头本是死拽着人,也不知怎么能给人溜了手,仿佛逮了只泥鳅。
此人习武。
展昭眸中微闪,从男人的步伐瞧出了些许端倪,还未及开口,那小老头先恼怒地推了一把展昭,“躲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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