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在一个石壁长廊里。
和鬼城里那些石洞屋子不同,这石壁走廊建得四四方方的,用了沙土凝成的砖块,方正堆砌而成。石壁顶上不是很高,若是他站直了定会磕碰到顶端。四下无光,左右皆由路可行,不过左边是他们刚才被困的地方,上头沙石塌落,连石壁都损坏了些,凝了一座沙墙在那儿,墙里……似乎还有半只鞋。
不知是谁的,他二人的鞋子倒是都在脚上。
展昭头晕目眩地确认了四周的状况,既然无人,自是无法求救了。
他伸手摸了一把白玉堂的后背,部分已经干了,但是伤口仍在持续不断的渗着血,展昭赶紧封穴止血。这两指下去,身前牵扯,伤痛发作,展昭眉头微蹙忍呼,便听耳旁白玉堂含糊低语:“……猫儿?”一只手轻轻抚了一下展昭的眉间,是白玉堂醒了。
在黑暗中,两个重伤累累的人静静对了一眼。
分明是痛极,可展昭笑了一下,眸光清润,眉宇含笑,似有春风来,“玉堂。”
“……你这猫,可真是九命猫妖转世。”白玉堂也笑了一笑,“要不怎么说我佛慈悲……”一句未顺过气,冷不丁背后一阵吃痛,也一并收了口气。可便是在这重伤剧痛时,他还能眉眼放松,一眼望去慵懒含笑、昳丽惊艳,叫人心口一跳。
展昭听他这会儿还不忘贫嘴,神色无奈,翻他一眼道:“省些力气。”
白玉堂就当真收声不语。
二人肩并肩在原地静静坐了一会儿。
为这一身尚未缓过劲儿的伤痛,为失血过多的眩晕,也为劫后余生、都能清醒的庆幸。
只是这黑暗之中再坐下去,怕是要纷纷昏睡,大约过了半刻钟,二人又同时出声。
“猫儿……”/“玉堂?”
二人本皆是默契回头望去回应,却又在黑暗中捕捉到对方的眼睛时,无端端双双笑了起来。失血过多的恍惚里,仿佛二人不是在什么危墙险地,也不是身受重伤,而是一并坐在开封府展昭院落的屋顶上谈笑风生。只是笑得伤口发疼,他们自个儿也没弄明白在笑什么,唯有轻的不能再轻的朗朗笑声在这条不知名的石壁走廊里静静回响。
这一笑,好似又扫去心头郁气,在这黑暗之中落下侠客独有那份处惊不变、无惧无畏与万事洒脱来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歇了笑,白玉堂低声问。
“渝州。”展昭说。
白玉堂睇向展昭,眉梢一挑,意会地落下二字:“贼猫。”
“玉堂在想什么?”展昭也问。
“嗯……”白玉堂懒洋洋地沉吟片刻,才慢条斯理地问,“你何时清醒的。”
这回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,分明知晓他并非想着此事,仍是认真垂眉了许久,“许是刚才。”
“为何?”白玉堂话音落了,又微微摇头,知晓这问毫无道理,接着道:“罢了,当爷没问。”
可展昭仍是轻轻笑答道:“不知,仿佛醒时,突然就清醒了些,却要问玉堂给展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。”
“若真有灵丹妙药,也该先给解了毒了。”白玉堂说。
展昭想了想,“莫不是到了第二日,这赤水便失了效用?”他背靠着石壁歇息,似是有意做出个合理的推断来,“如此说来,这赤水之毒,只须断饮便能解了?否则他们也不必日日饮赤水压制这体内的黑沙虫了。”言罢,他又垂眉细思片刻,伸出一只手来,“可若黑沙虫毒在身,未曾受压制……”他话未尽,白玉堂已经明白过来,展昭内力恢复了。
然而白玉堂亦是不明所以,心头无答。
这鬼城之中什么黑沙虫毒、赤水之毒,还有那红雾幻象都诡异得很。
二人行走江湖多年,亦曾遇上不少奇案,抽丝剥茧、细察推论怎么也该是称得上有经验之谈。可到这大漠诡异之地,竟是从头到尾都在听各方言说,稀里糊涂,毫无头绪可言。二人又身中奇毒,因一无所知,前前后后不知遭了多少人摆布……这才不过是二人入鬼城的两三日罢了。
“许是饮了赤水之后,黑沙虫毒对武艺便无影响。”白玉堂道。
他亦是真气回身,这会儿并无消散之势,如此推断,也只有当日救他们的赤水了。
这说的,仿佛赤水真是解药一般,白玉堂无声哂笑了一下。
“且断饮赤水便是当真解,黑沙虫毒发作,仍短不过两月,长不过一年。那屈虹之言若真,该是断饮三日便要毒发。”话虽如此,白玉堂侧头望向展昭,见他眉目不见那古怪的淡漠无情之色,只温温谨谨,心头半忧半喜,忧他性命、喜他本心如常。他垂眉低叹,若寻不得黑沙虫毒之解,终归还是要先饮那赤水为妙,只是他且看来那赤水终归是有毒之物,不能多饮。
“玉堂似是不受赤水所扰,也不受那鬼城西姥摆布。”展昭忽而道。
白玉堂原是浅浅一颔首,道:“其中缘由,确是不解,我诊过我二人脉象,不能发觉差异,到底不是岐黄圣手。若能叫公孙先生诊脉一看,许是有所得。”他说完,又忽而一愣,不知怎么从展昭那话里琢磨出一股淡淡高兴来。
白玉堂正心头困惑,又听展昭轻声问道:“玉堂可知,这是何地?”他先头昏睡,只记得白玉堂与他离了那阿依汗的石洞屋子,一路往高塔行去,往后便累极昏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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